美的两段路

那么长时间以后，终于又要面对发光的屏幕，截住自己飘荡的思绪，用零和一做材料，变幻为形式各样的文字。
……组字游戏吗？
然而，在这个游戏中最痛苦的，是要以最认真的态度面对自己。
那件事过后，一晃已经两个多月了。不，不是一晃，时间的漫长，如何能够忘怀。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我都能那样清晰地看着它们的流逝，在自己的心陪伴下。多么漫长的两个月啊……
仍然记得两个月前，我突然出走，一个人在火车上的那些漫长的时光。又冷又饿的感觉，累到尽头的心，绵延的黑夜，振颤的手机……最后，是灿烂的阳光美丽的地中海，泛着粼光的蔚蓝，充满生气又显得安静……

1．好美。可是，就是在伴随着这样美景的回程路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度恐慌的感觉。如同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描述的那样，是眼看着自己即将崩溃却又只能感到无能为力。这种强烈的恐慌，在回家之后一段时间又出现了一次。那个时候自己就明白，精神状况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可是我不会允许什么回国治疗的，能挺住就一定不回去。回去不就真的一切都完了吗？留在这里，至少还能让她觉得情况正常，不会再受到什么折磨……
到了今天，我坚持过来了。其间这种恐慌的感觉时常感觉要爆发，但是都被控制住了。只是，不管怎么样，大部分时间，我都能感觉到那个角落的存在，里面有我控制不住的部分。我不知道，究竟还能够控制多久……？
妈妈问，还是因为她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不是吧。如果她现在突然说回来了，我会一下软下来卸下所有的哀伤吗？也许不会。我现在迷茫的是自己整个的 生命。原来以为找到了未来的方向，那么清晰的彼岸，却一下都粉碎了。粉碎之后看着它们的碎片，我只能自嘲地说，即使过去看到了这条道路又如何呢？真的自己 就有能力达到吗？……
所以甚至，我希望她不要再回来，只要她能一直过得好就够了。我的道路一定是很艰苦的。这样自己能够卸去责任的担子，岂不是很合算么。
那天下课走在路上，突然好迷惑，自己到底在走一条什么路呢？到底自己在走向何方呢？然后有一天，我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路是通往一个叫愚人湖的地方。甚至那 几个晚上睡觉前，眼前都能浮现出愚人湖畔的小屋，浮现出自己在那里的孤独宁静的生活。我告诉自己，我要到这里去，这是我所希望的归宿。可是，它真的存在于 这个尘世里吗？而且，它真的是归宿吗……？即使在梦里，我都能感到自己的悲伤，又有什么好欺骗自己的呢？如果我真的走到那里，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即使我 彻底崩溃了，也不用再麻烦别人听我的故事，麻烦别人听我倾诉和哭泣。我的悲伤，别再让别人去承受了……
……我根本就是陷在矛盾的沼泽地里了啊……陷在里面煎熬着。
可是自己对自己的承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对它负责。没能达成，自己也不会在意。不像对别人的承诺，总是心惊胆战担心他们会不开心。
不过，这种优势似乎也只是因为我太敏感，太好心才凸现出来的吧？……
至于自己的作用，就是一个代表，代表每个人心灵深处的认真，希望能唤起他们抬头，或者停下脚步。自己的价值，当然是由别人给予的。如果有重视岗哨的人，无论是否在利用，都是值得感谢的吧。

2． 地中海确实很美。可是，我却无法承受那种美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热爱美景的人却开始无法承受美丽。在它们面前，我感到自己就要崩溃。前一段时间看 AIR，猜想很多人可能不明白观铃为何在快要和别人变成朋友的时候就无法抑止地拼命地哭，完全崩溃。可是我完全理解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幸福，可是是一种不 敢相信或者不能相信的幸福，对她来说，那太幸福了，甚至会有一种感觉，一切都已到了尽头，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自己最近也常常有这种感 觉。因为感觉如此孤独，因为如此害怕孤独不断寻找朋友，企望得到聆听，可是，真的成为朋友了，却又有一种孤立自己的强烈倾向，挣扎着，只是不想让他们也承 受这种哀伤。大家都有自己的哀伤，怎么还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呢。在恐慌的时候，常常缩起来发一阵抖就过去了。或者，在倾诉了一些之后严厉自责，告诫自己不 该这样。总是在这样的处境下煎熬，真是累极了……
而且，我真的算是他们的朋友吗？我不希望自己是局外人，我喜欢我的朋友们。可是努力之后，却看到自己仍然站在局外，没有什么改变。我不善聊天，不会娱乐，大概自己的出现都变成搅局了吧。我只是在用自己的笑脸去拼凑你们大家的世界而已……
在观铃的痛哭之前，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被捅穿……
也因为承受不了美，所以也一样承受不了愚人湖畔的美丽生活吧……一切都不会那么美丽的。
这段时间还打算看完自己喜欢的宫崎骏的动画全集。可是，那里面的纯净，也许会让自己无法承受呢……因为美丽的东西崩溃，无论如何都是莫名其妙的吧……所以，敢看吗……？

现在最希望的，是能在一个广漠寂静的空间里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哀伤，即使失控到发疯也没有关系，也不想停。我真的憋了太多的东西在心里，真的太需要一种强烈的释放了。可是，我甚至连一个人哭都不会了，难道是在惩罚我一定要陷于这样的煎熬中吗……？
而且我想，人最悲伤的，大概就是连自己悲伤的理由都不知道吧。可是，如果真的哭起来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悲伤呢……

自己做为心灵按摩师，仍然没有停止不断给别人带去温暖和关心，在别人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伸出手。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无人关注，看着大家的世 界，当注意到什么人露出因为认真而受伤之后的忧伤面容时，就靠近去细心呵护。不过，看着大家最终的幸福微笑，自己也会很开心。周围的人都应该快乐啊，至于 我，就要躲在世界尽头的愚人湖，从那里对世界进行最深沉的祝福……

只是希望，不要在耗尽了生命以后，仍然什么都抓不住……失去……也许我还要失去很多东西吧……


24/12/05 凌晨 初稿
26/12/05 凌晨 修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