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说被称为“孔泰威尼斯”的奥尔南是今天出行的目的地,但心里还怀着寻访另一处风景的强烈愿望。当岗哨第一次看到“赛之镜(Miroir de Say)”的照片——葱郁的山林下一间朴实的褐红顶小屋,屋前是仿佛凝蕴了林间精华的幽幽的璐河,静静的,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般没有一丝波纹,将本以浑然成画的景致又拨响了幽幻的韵弦——时,不禁发出赞叹声,并且感到它和心中的愚人湖竟是那么相像!在这种惊诧和兴奋相交的情感驱使下,岗哨终于选定一天,把相距不远的上述两地计划在一起探访。
也许寻访圣地的路注定不好走,今天似乎一直就遭遇不顺。首先是七点二十分发往奥尔南的车没能赶上,理由是没找到那该死的车站,结果只好搭乘十一点十五分的第二班车;其次是被扔在两条大路交叉口,周围只有山和树,理由是这就是应下车的站。由于事先没料到车站会在这里,岗哨着实郁闷了好一阵。打开背包一看,更是大惊失色,原来忘了带上大地图,光看着普通地图可怎么找?即使煞有其事地掏出指南针还是毫无作用,岗哨只好绞尽脑汁地回忆看了无数遍的地图细节,凭着印象选了一条路走下去。
过不多久就在左侧看到璐河,见它一直与道路平行,心下稍稍安定。随着前行距离的增加,道路与河之间的草地也渐渐变宽,鲜嫩翠绿,心里不禁洋溢起一股宁静而温暖的感觉,随着有节奏的步伐,好似飘荡在童年的摇篮里。远远望见河边有个男子垂钓,于是带着这种感觉一声不响地靠近去,途中还对他的狗轻声微笑了一下,结果把对方吓了一大跳。这位中年男子犹豫的神情也一下感染了岗哨,回到路边又什么都拿不准了。想着这可是好几公里的路啊,和奥尔南又不在同一地,万一走错怎么办?最后只好咬咬牙,抱着“实在不行就搭便车回去”的念头硬着头皮继续。
好不容易到了应该距赛之镜不远的梅西耶尔小村。本想找人询问,岂料午后的村子静悄悄。正在干着急时,一辆车在身边的小花园里停下。得知方向没有错后,有点放松过头,直到看到一个分岔路口后才后悔刚才没有注意听对方后面的话。只好过了桥,选择了像是沿河而行的小道。谁知道此路蜿蜒曲折,还经过一个山脚下的大牧场。牧场里的牛发现了不速之客,都停止吃草,一动不动地站着,微微地随着岗哨的前进转动着头,目光直直地逼过来。最近的牛就在咫尺之遥,岗哨不免心怀惴惴,强装镇定地低头行走。回过头时,牛群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嚼着草,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此起彼伏。岗哨渐渐陶醉,恍若置身于大草原上,身心开阔,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微笑……
顺着山路上了坡,又下了坡,眼前又是一大片草地。岗哨不免心中犹疑,见到小道旁有一辆车,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便走上去想要询问。突然发现他还搂着一女孩,急切之下扭身就走,也不顾前方通向何处。踏着极窄的、像是车轮压出的小道走到头,岗哨已站在了河边。环顾四周,再也无法前行,只得懊恼万分地走起回头路,一路嘀咕着自嘲了一番。
回到原先的岔路口,走上了另一条路。谁知走了半晌,越走越高,只能透过树丛远远地望见河在山脚下流。岗哨疲惫非常,终于放弃了原来的打算,盘算着哪天资料齐备、河水不涨了再来,那样不是更好?于是竖起大拇指拦车。想不到沿途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运气竟然同时窜出来:遇上的第一辆车就停了下来,而且正是去奥尔南的!有点受宠若惊地上了车,向车主解释自己为何到此。车主听了半转过头看着岗哨:“就在那个方向啊!不过还要走一段路。”岗哨顿时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
好心的车主径直把岗哨带到旅游咨询处前。向车主道完谢,岗哨从咨询处里取出了一些资料,稍稍研究了一下地图,开始从库尔贝广场开始参观。这个广场感觉比较古老,种了许多的树,加上周围老房子的搭配,显得有些阴暗。一看见广场靠河那面房屋间隔中的小桥,岗哨就两眼放光地直冲过去,以至途中差点撞到了人。上了桥,岗哨终于见到了从前只能在照片上见到的奥尔南河景。璐河虽然涨了些,仍不失精致与独特。两岸的屋子一字排开,全都立于水上,风格奇特。建筑搭配和谐古朴,褐、黄、绿、白、红错落有致,甚至屋顶也高低起伏,长短不一,别有韵味。拍完了照后,岗哨静了下来,立于桥上感受这奥尔南的风。岗哨曾想这样的独特小城为何不能称为法兰西的威尼斯?现在终于明白了。奥尔南如同其他大部分孔泰的城镇一样,都有着宁静和自然的本质,隐者的气质,这和威尼斯的繁荣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与法国留给人浪漫繁华的印象也是难以吻合的。也许,这个小城对被称为任何性质的威尼斯都不会喜欢吧。
过了桥,奇怪于一直轰响钟声,于是循声而行,不一会就看到了古老高大的教堂。教堂门口人进人出,好不热闹,门外还站着一些西装革履的人士:原来今天有两人的葬礼在这里举行。岗哨忽然不禁想起了库尔贝的名画《奥尔南的葬礼》。
来到奥尔南怎能不参观生于此地、热爱自己故乡的伟大现实主义和印象派鼻祖的画家古斯塔夫·库尔贝(Gustave Courbet)的博物馆呢?馆内收藏着他各个时期的作品,几乎都是油画,少量素描和练习作品,其余的是与他有关的艺术家的绘画作品和雕塑作品。一两间屋子还保持着他当年生活时的状态。馆虽不大,却珍藏着许多艺术珍品,尤让人感到库尔贝一直的艺术信念:“我只画我所看见的”。
出了博物馆,绕着城慢慢地走着。街上行人稀少,十分安静。奥尔南座落于山谷内,环顾四周,似乎身在一个隔世小村。也许许多人来此会相当失望,因为似乎太少人懂得体验这种宝贵的安静、闲适和精致。其实繁华的外表之下往往隐藏着空虚、混乱和盲目,这种繁华渐渐腐蚀了人们的心,让他们为金钱、荣誉、成功耗尽一生,却不懂寻求自己早已遗失的如水般的心。岗哨在这里感到了美妙的和谐。
十六点五十五分搭上最后一班车,半小时后回到了贝桑松。
21/04/05 游
23/04/05 忆
17/09/05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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